第十一屆台新藝術獎入圍者群像 ─ 驫舞劇場

文字整理撰稿│盧家珍

2011年完成了為期三週的大型環境劇場製作《繼承者》，驫舞劇場2012年回到實驗劇場，將焦點落在創團元老陳武康與蘇威嘉這「兩男」身上，看似縮小陣容與規模，實則實現了兩人多年來一直想要共同發展一個作品的夢想，還找來香港戲劇鬼才林奕華共同創作，首度深入挖掘面對彼此的關係與情感。

從情感層面出發 一段長達15載的情誼

同樣自國立藝專舞蹈科（今台灣藝術大學舞蹈系）畢業的武康和威嘉，是關係親密的學長和學弟，相識15年，他們從一起夜遊一同練舞的好哥們，成為一同追逐夢想的好伙伴。這對難兄難弟從紐約回台灣成立了驫舞劇場，憑著年輕的衝勁，創團第二年就和夥伴們動手蓋起排練場。7年來，兩人大都專注與其他創作者集體互動與激盪，扮演著整合的角色，偶有彼此交集的片段經驗，但卻是短而少，猛然回首才發現：「我們很久沒有好好一起跳舞！」

若要用幾個字來形容《兩男關係》，武康馬上回答：「難、難、難，大概像孔明七擒七縱孟獲這麼難！」既是麻吉的玩伴，又是工作夥伴，長期累積下來的情感複雜且微妙，有時比男女朋友還親近，有時卻又隱藏著競爭的對手關係，但他們真的如想像中的了解彼此嗎？這支舞作便是個考驗。透過「說故事高手」林奕華的抽絲剝繭、層層詰問，「你們有多認識彼此？」、「你看過他的哪一面嗎？」、「他為什麼難過？」以各種角度切入兩位男性之間的各種關係，讓兩人首度挖掘彼此從未發現的面向。

歷經這段相互與自我檢視的過程，武康說，自己比從前更認識威嘉，威嘉則坦言更能面對自我的恐懼。「林奕華讓自己打破以往從肢體元素去開展動作的慣性，轉而從心理層面出發，也因為有了他的介入與引導，促使我們向自己提問，越過以往在哥兒們的情誼屏障中，無意間忽略或淡忘的細節思維，重新認真地去看見彼此的關係，再從中生長出身體的互動。」威嘉說。

以舞蹈為形式 藉戲劇為肌理

首度與舞蹈團體合作的林奕華說：「任何關係都需要空間，不僅是兩男關係，也關乎人如何與自我相處。」透過兩人自剖的言語，以及層次豐富跌宕的肢體關係，例如像照鏡般與對方做著相同的姿勢、生氣似地激烈碰撞拉扯，或像大樹般撐住對方的重量，一起望向遠方，在在體現兩個男性之間微妙多樣的複雜關係。威嘉幾度自毀式的肢體動作所帶出的陰暗層面，最後在武康真誠的擁抱中得到安慰，展現男性間的相互扶持情誼，兩人也才發現以往從未好好擁抱過彼此。

林奕華也為這支舞作注入不同領域的文本翻玩，楊照和馬家輝的《對照記》文字，以及希區考克的電影《火車怪客》，甚或武康和威嘉平時就常常在玩的羽毛球，都成為兩男關係的微妙隱喻。在音樂方面，此次與即興鋼琴家李世揚合作，大膽採用前衛的預置鋼琴（prepared piano），將金屬等物質置放於鋼琴弦上，使悠揚的鋼琴音色變得生硬，甚至接近打擊樂。

李世揚發揮了對於鍵盤使用源源不絕的創意，琴聲與動作間的關係充滿即時性，同時打破傳統的音色，但在舞作抒情的時刻仍能注入旋律動人的句子，游走於古典與現代之間，為驫舞劇場在舞蹈與聲音的實驗探索精神，開展新的一頁。

《兩男關係》其實不只是兩男關係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千百種，或許你我的身邊，也有一位這樣相互支撐的夥伴，只是你習慣忽略了彼此的情感……

入圍理由

由看似輕鬆的羽球往返動作開場與結尾的《兩男關係》是驫舞劇場兩位創始團員陳武康與蘇威嘉，結合香港導演林奕華的共同創作。加上鋼琴家李世揚偶以約翰凱吉(John Cage)式的預置鋼琴(prepared piano)手法現場即興演奏，鋪陳出真誠緊湊的溫馨小品。主題圍繞著兩男的長久友誼，藉由兩人自傳性的劇情台詞，以角色互換的方式飾演彼此。希區考克(Alfred Hitchcock)《火車怪客》(Strangers on a Train) 影片中的雙胞/知己(doubles)故事主軸，加上難免觸探到異男恐同症，成了另一種“兩難”關係。其中兩人親密互依的雙人舞，充份展現彼此難能可貴的默契與信賴，與細膩動人的舞動肢體。觀察委員─林亞婷